南桓

下篇

04

哥哥们觉得易柏辰变了，原本不爱说话的孩子，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；原本面对记者连珠炮弹式的问题手足无措的孩子，变得习惯性端起一张笑脸对答如流；原本在节目上总爱偷偷看着Evan的孩子，却变得越来越爱低着头发呆。

再也没有Evan的消息，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，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，易柏辰看着哥哥们为难的表情，知道他们并没有骗自己，他不是要躲着你们，只是想躲着我。

 

他开始疯狂工作，没日没夜的跑通告，拍新剧，熬夜读着一本又一本的剧本，看着剧本中别人的爱情故事，似是怀念，又像追悔，他是他此生无法触及的憧憬，如果当初不说破，他们是否还可以一如初见，只做朋友，只念兄弟。

他再也没有接过任何一个“将军”的角色，他怕再触及那片回忆，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而崩溃，回忆中的蹇宾与小齐太过美好，就让他们留在过去，而他与自己，靡不有初，鲜克有终。

没关系，如果他不愿意做那天玑王，他可以做他回忆里永远的小齐。

心意如初。

 

 

 

05

马振桓没有再与台湾的任何一个朋友联系，他注销了所有社交账号，换掉了回国后的手机号，甚至封存了所有与易柏辰有关的东西，他不明白自己心底为什么总有个声音在叫嚣着舍不得将它们丢弃，抬起的手又放下，反反复复几次来回，他挫败地将他送他的礼物一股脑放进收纳箱里，封起丢进储物室。

 

 

时光匆匆数年，他彻底与台湾断了联系，再也没有了SpeXial任何一位团员的消息，说不怀念是假的，说得不到一丁点消息也是假的，信息时代，要想知道他们的消息太过容易，他明白只是自己潜意识里在抵触罢了。

 

又是一年圣诞节，他连续加班了一个多星期提前完成任务，圣诞假期后便不会挤压太多工作。夜深了，他走出公司，大街上已经到处都洋溢着圣诞节的气息，耳边萦绕着孩子们的笑闹声，情侣的细语情话，流浪歌手的轻声和唱，明明该是很温暖，他却觉得从心底渗出一丝凉意。

他呆立在一棵圣诞树旁，抬头对着树上忽明忽暗的霓虹灯出神，直到一个稚嫩清亮的嗓音把他拉回现实。

 

“Could you buy a rose,sir?”

是个卖玫瑰花的小女孩，马振桓愣了几秒，温柔地笑起来，“Thank you, I don’t need it……”

话音刚落，他却突然像发现了什么，小女孩礼貌地冲他弯腰鞠躬，刚转过身，马振桓急声道：“Wait！”

小女孩扭头看着他。

他蹲下身去，拿出零钱递给她，“Please give me a rose.”

接过鲜花，女孩冲他甜甜地笑起来，浅棕色的短发，衬托着一双碧色的眼睛十分可人，“Merry Christmas！Bless you, sir.”

“Thank you,angelet.”

 

他蹲在原地看着小女孩跑开的背影，那开心的样子像极了某个孩子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，仿佛是整片星空中最引人注目的星辰，那天真不设防的笑容，一旦绽开便让人忘记烦恼，那种种神韵，都像极了他。

他也曾经说过，想出去旅行，想去会下雪的地方，想去加拿大，想跟他一起过圣诞节，想看看他长大的城市是什么样的。

心底莫名的有一丝懊恼，那孩子的明示暗示其实他都看得懂，只是没有来得及帮他一一实现，两人就分道扬镳，从此天南地北再不相见。

 

马振桓转着手中的玫瑰花，叹了口气，好半晌，才起身回家。

 

 

这几年和家人一起过圣诞节，似乎让他找回了一些进入演艺圈之前的生活气息，一开始的不适应渐渐褪去，他想自己可以放下，即使伤害了他也可以把一切交给时间，那么他也可以放下执念吧。

 

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，直到圣诞假日的最后一天，他不知是吃坏了东西还是胃病又犯了，一阵阵的绞痛、呕吐，整个人虚脱到几乎晕厥，把父母吓得手忙脚乱地将他送进医院。

 

 

 

06

醒过来的时候，胃里的强烈不适感已经渐渐退下，但身体严重脱水，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使不上，他只好任由母亲帮他向公司告假。

他躺在床上出神，这种痛感很熟悉，像前几年最严重的一次急性肠胃炎一样，母亲坐在床边喂他喝粥，他咽着嘴里没什么味道的白粥，恍惚间想起了什么。

直到把粥喝完，母亲没有起身收拾勺碗，反而一脸担忧地看着他，好半晌，才摸了摸他的头，“振桓，妈妈有话想对你说。”

 

 

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，别人眼中家教好、读书好、礼节好的孩子，从不需要任何人操心，似乎他的人生就是循规蹈矩，按着规划好的样子一步步走下去，即使进入演艺圈，他也始终保持着他的原则与底线，从不做出格的事，凡事都有着自己的条条框框。

似乎，他做的决定很少有过错。

似乎，大家都在潜意识里觉得，他能把任何事都出色的完成，所以不必担心他。

 

又似乎，好像曾经有过一个人，总在担心他。

担心过，他的许多事。

 

 

他沉默地低下头，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母亲的话。

他在睡梦中喊过他的名字，数不清多少遍。

 

 

在医院的日子十分难熬，他央求着父母替他办出院手续，于是必要的输液结束后，他便安心地躺回了自己的卧室。

他想，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思考，思考这些年始终如梦魇一般在困扰他的问题。

他突然很想知道这些年易柏辰过得怎么样，他总觉得，那孩子的身上带着一种现在演艺圈没有的纯真气息，那种纯净与阳光融合而成的少年感，总是特别的打动人。他想，以他的天资和感染力，应该会发展得越来越好。

他总想着，他当年的决定，应该是正确的。

 

 

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困扰了他几天，直到实在忍不住打开互联网去搜索他的名字。

一如他所料，褪去了青涩的时光，浮浮沉沉，在岁月长河里打磨了这些年，那张少年气的脸庞越来越棱角分明，带着成熟稳重的男人气息，他变得越来越优秀，越来越懂得为人处世该做什么，不该做什么。

他不再需要辛辛苦苦地接一些红不起来的小剧本，总会有人捧着一出出大戏争先恐后地来找他商谈。

他的奖项多得拿到手软，对着镜头从容不迫地讲出获奖感言，再也不是那个需要哥哥们保护的孩子。

可是马振桓看着那个毫无破绽的笑容，觉得他变了，变得不再是记忆里的他了。

他看着屏幕上的易柏辰，那双清澈的眼眸依旧，似乎蕴着佳酿的酒窝也依旧，身上的少年气并没有因着世故的圈子而消失，一切仿佛如昨，可他却觉得，他似乎在对他说：马振桓，我成为了最好的样子，却不再是你的易柏辰了。

 

他忽觉那笑容有点刺眼，有点意味不明，手不自觉地捂上心口，一阵阵地抽搐绞痛，他深呼吸了一下依旧没法缓解反而知觉越来越清晰，跟着断断续续的心慌也愈发严重。

那些年，有他在身边，已经成为一种习惯。

这些年，没有他在身边，却好像永远都习惯不了。

 

他想起他曾经说，喜欢和Evan住在一起是因为有归属感，久而久之就成了改不掉的习惯；他也记得自己曾经说过，有Ian在身边，就好像多了一种安全感。

 

他终于发现原来习惯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东西，可怕到连呼吸一下都是他的味道，他开始追悔自己为什么要一步步逼着他离开，一步步将他越推越远，直到他发觉这一切原因不过是自己不愿意面对真正的内心，不愿意承认其实我也爱着你。

 

易柏辰是他的毒药，也是他的解药。

可当他猜到谜底，才发现，一切都已过去，岁月早已换了谜题。

 

 

 

07

时光最是无情，原来它并不能将一切都驯服。

马振桓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个尘封了许久的E-mail，那个回国后为了断讯便再也没有开启过的E-mail，他的潜意识里告诉他这里漏了一些很重要但他却不知道的东西，从尾页最早的一封开始看起，收件箱里有无数的垃圾邮件，直到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封来自ID“POPO”的邮件上，时间是他离开温哥华的两个月后，内容只有几个字。

——马马，我好想你。

 

他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，连按着鼠标的手都没办法准确的控制它点击返回，脑子一片混乱，像放映机一般排山倒海地重复播放每一个两人相处的片段，交错纷杂，有笑有泪。

 

他在邮箱里找到了好多封来自易柏辰的E-mail，断断续续，每一封都很短，寥寥几字却狠狠地扎在马振桓的心上，他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，如果努力忍住不去揉眼睛是不是就不会发现自己已经哭了。

他不能想象，每一次小孩在写这些邮件的时候是在怎样的夜晚，怎样的孤独与难过，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些文字，发给一个明知道永远不会有回应的人。

 

 

时间最近的一封是半年前，

马振桓呼吸一滞，似乎感应到了什么，前几封都相隔最多三个月，这一封之后，却隔了有半年之久，都没有再写过新的邮件给他。

他突然很害怕，自己也找不到理由的害怕，

怕失去什么，失去什么呢，原本就是他一步步将他推开的，原本，他就不属于他。

他鼓起勇气点开了那封邮件，

这大概是易柏辰写给他的邮件中字数最多的一封，

 

——马振桓，我找到答案了。

对不起，我不敢承受被你拒绝第三次，所以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向你告别。

现在的我，依旧还是，深爱着你。

 

 

答案是什么？

 

爱是付出，不是索求。

爱是守护，不是占有。

爱是突然有了软肋，也突然有了铠甲。

爱是岁月不居中，听他道一句心意如初。

 

爱，是成长，需要用我的他来做交换，

——代价太大。

 

 

直到马振桓明白过来，才发觉自己，早已泪流满面。

 

他想起他的少年，

在那个夏意葱葱的季节，眉目温柔，嘴角勾着好看的弧度，有点紧张地拽住他的衣角，

对他说：马振桓，我喜欢你，一直一直都喜欢你。

 

 

“现在的我，依旧还是，深爱着你。

一直一直，都深爱着你。”

 

 

 

你读懂爱情了吗？

答案是什么样子的？

为什么“爱你”与“再见”，

有时候说起来，

会如此伤痛入骨，缠绵难息。

 

—The End —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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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后记]

谢谢你们看到了最后，我觉得不算40米大刀吧（最多20米- -，蛮开放式结局的毕竟他意识到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了。

看在我熬夜爆肝的份上，那些要给我寄刀片火箭炮的都手下留情！或者寄一把千胜让我死得其所吧XD，我保证下一篇文甜到晕厥…………

虽然说着，因为甜不过正主，所以只好发刀。

但其实《读·爱》的下篇，掺杂了太多我的个人感受，本来想写他们重逢后的故事，但最后还是连对话都没有安排，觉得情节走向就该是这样的。

我想每个女孩的一生，都经历过一段无论历经多少年都无法沉淀下来的爱情故事。伟大的人物都是相似的，平凡的人，各有各的平凡。

你是否被信任的人背叛过，又是否如柯景腾一般错过了一个那么好的女孩，又是否和我一样，亲手放开过一个喜欢了你很多年的男孩。

题记中写着：多年后，我才明白，原来世界上最难过的事，不是你爱的人不爱你，而是那个爱了你很多年的人，转身离去。

我想，真的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，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牵念与追悔。

读爱，每个人都会读出不同的含义，在读懂的那一刻，便恍觉这些年的千山万水，就这样悄无声息地，堆砌成了人们的一辈子，又一辈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