感谢还在的所有人。

[七夕限定甜品站]何必等来生

 【目录整理】

蹇齐

活动诗词:由来碧落银河畔,可要金风玉露时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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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零】

允你花下煎茶,允你竹林策马,允你窗前作画,允你青烟人家。

 

 

【壹】

齐之侃坐于军中主帐,手里执着一枚玉佩低头沉思,烛火映衬着他英挺的眉目,随着火光的晃动,硬朗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不少,他自然认得此物,是蹇宾贴身不离的那一枚,前不久,信使送来君王的信物,却不见一封书信。

他当时疑惑,信使也只道“王上说齐将军见到便知”,齐之侃当下大窘,思量了几日,终于有一次在林间散步时,闻到日渐浓郁起来的茉莉花香,才恍然意识到,乞巧将近。

他执着玉佩走出军帐,明月清辉,如那人的手一般,温柔地落在自己肩头,唇边笑意从容却掩不住他心下的欢喜,此时才懂蹇宾为何只言片语都不书与自己,只道是笔走墨尽,纸短情长,如何言说?

 

又逗留了几日,天气愈发炎热,他看着边境重归安宁,再也按捺不住回城的心情,他念他念得紧,自己又何尝不是,于是唤来斥候,修书一封,只说边境诸事安好,不日回朝,请吾王勿念。

本就是乌合之众,聚集在一起扰得边疆不宁,齐之侃本是奉旨巡边,既然遇上了便没有不肃清的道理,只是实在是个不够他放在眼里的叛乱,何必将事情夸大惹得蹇宾心烦。

 

 

这厢数着日子盼着人归的君王收到信,甫一拆看便又是几不可闻地一声叹,他说诸事安好,那边疆便是真的安定下来矣,可他说安好,却永远不把自己也考虑在内,君王知道他那小将军的脾性,总不愿令自己为他着急担忧。

以往每每大捷归来,总要拉着人上上下下检视一番确认真的没受伤才肯放人回府。

他是一国之君,自是希望江山治下稳固,黎民苍生安定;可他也不过一介凡夫俗子,也有藏在心底说不出口的心事。

他,便是他一生的心事。

 

 

【贰】

夜凉如水,王城的夜却永远喧嚣,处处充斥着烟火气,直到齐之侃进城,听到似永巷尽头传来的家长里短,才终于有了一丝回家的感觉,夜幕已低垂许久,他一身战甲还未换下,便带着一路风尘面色匆匆地进了宫。

蹇宾像是等了太久,斜倚在睡榻上,手支着额角小憩,齐之侃走近他,只静静地站在座下,那人眼下乌青太过明显,便知他定是殚精竭虑了好些时日,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,实在不舍得吵醒他。

可蹇宾偏是个浅眠的,纵使齐之侃动作再轻,他的气息也再熟悉不过,榻上的人似有所感,缓缓睁开疲惫的眼,看清来人后,便慌忙起身一把拉过将军的手,记忆中的温柔语气,“小齐?”

齐之侃浅浅笑着,下意识地勾住蹇宾的手指,似要让他确定真的是自己回来了,这才微微低头,回道:“臣参见王上。”

那人轻轻摩挲着他的手,眼底几番波澜微动,话语中皆是难掩的心疼,“一别数月,小齐清减了不少。”

齐之侃闻言,语气轻巧一笔带过,“军中一切从简,自是比不上王宫,臣素来省事,王上也不必太过担忧。”

君王的手抚过那风尘仆仆的战甲,大约几次想开口劝,却心知他的小将军是听不进去的,隐忍的眼神扫过几轮,终是将话头转向别处,“本王备了席为小齐接风洗尘,也知道小齐日夜兼程地往回赶一定累了,先去沐浴更衣,把这身甲胄换下吧。”

 

浴池里温度适宜,雾气氤氲着让人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,以至于齐之侃才褪了外衫,便一个不防,蹇宾已站定在他身后。

他低声惊呼,转身按住那人解着他里衣的手,“王上!”

蹇宾神情自若,也不抬眼看他,自顾自地继续解衣。

齐之侃慌了神,“王上!王上怎可服侍臣沐浴。”

“别乱动。”君王终于出声,语气中却是不容拒绝的威严。

见他的小将军被一吓,真的不敢乱动了,君王又柔和了眉眼轻声叹气,“你在信中说万事安好,边境是安好了,可本王现在要好好看看本王的小齐是否安好。”

齐之侃愣在原地,不敢动作,也不知该如何回答,只好低着个头小心翼翼地打量君王的反应。

他一边褪去他的衣衫,一边柔声问道:“你此次,可是又新添了伤痕?”

被一句话就戳中隐瞒之事的小将军莫不作答,想着自己已交代了军士不可走漏风声,那伤痕浅,也许蹇宾发现不了,这样想着,他微微抬起眼向他摇了摇头。

可他仍然低估了君王审视的眼神与他细腻的心思,他连他此前伤了几次,在哪儿伤的,每次受伤需要多久复原,又会否留下疤痕,哪怕再枝叶末节的小事他都记得一清二楚,犹胜自己。

齐之侃自知理亏,也不敢辩驳,只好放任那人的手触上自己的伤痕,做好了又要被数落几句的准备。

可这次,蹇宾却没有责备他不小心,只轻声道:“这疤痕浅,本王明日便召医丞一定把它去了。”

齐之侃半晌没反应过来,直到那人的手一路上移,落在自己耳边,钻入发间,拇指轻柔地抚过他的侧脸,这才令他有所感应,红着个脸垂落下眉眼,却不自觉地偏头往他温热的掌心靠去。

几乎是磕磕绊绊地回道:“王上,臣乃武将,有些疤痕实属正常。”

蹇宾摇头,目光停留在他手臂上,满眼疼惜,“可本王看着,总是触目惊心。”

 

他不再责怪他,本就从来都舍不得责怪他,每每念着他的伤痕,数落着他不懂得保护自己,实则那字字句句,哪一个不是在责怪他自己?

他心里十分矛盾,既恼自己又心疼齐之侃。

将位是他下诏书封的,人却也是他送去战场上的,本以为将自己可以给的最好都许他便是,可却也是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经历刀光剑影。

说到底,该怪的人,都应该是他蹇宾。

 

 

【叁】

在王城一连几日不间断的节庆气氛中,乞巧节终于降临。

往年,蹇宾总会在这一日亲手为齐之侃写一幅字,或是作一幅画,将去年挂入他卧房的那一幅替换掉。

起先,害羞的小将军自是不肯,说这不仅不合体统,也太过招摇,有心之人必会揣测说王上太过宠信将臣,有失偏颇,对王上的清誉有损。可又拗不过他的君王,搬出一句“本王就想把所有的偏心都送与小齐,旁人爱说什么,便说什么吧。”,给齐之侃堵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然而事情还没完,自从他教会了齐之侃琴棋书画,君王的小心思转过几转,又开始不安分起来,非要齐之侃也依样手作一副送与他。

 

齐大将军上得了战场,下得了厨房,却偏偏对这些个舞文弄墨之事少了些天分,饶是有蹇宾这样的老师言传身教,也只学了点皮毛,自认实在难登大雅之堂。可每每当君王收到他的回礼时,又总会看着那并算不得佳作的礼物笑得满目柔情似水,那每一处回笔,每一点停顿,每一种墨色浓淡,每一个小到不易察觉的细节,他都纳入眼底,皆是他的小齐战战兢兢,冥思苦想之下才敢落笔的认真。

他对他,从来都认真到旁人不可理喻。

在他心里,又岂会不是佳作?

 

 

【肆】

这一日到底还是来了。

蹇宾踏入书房的时候,齐之侃正临风坐于窗下,手里捧着一本书,书页被微风翻动着,读得簌簌作响,却不见主人抬手将它压下。蹇宾挥袖屏退左右,略带无奈的笑悠悠然爬上他的嘴角,缓步走到齐之侃身后,伸手将他手中许久未读的书抽出,右手一揽,小将军便身形一晃跌入他怀里。

他低头蹭了蹭那人发顶,轻声唤道:“小齐。”

那人显然累了太多时日,天气闷热,书读得久了便犯困,眼下睡得熟了,醒来时仍有些迷迷糊糊,蹇宾瞧着心下喜欢,忍不住逗他,“齐将军这般悠闲,看来今日要送与本王的字画,可是胸有成竹了。”

一句话让齐之侃醒了个大半,发现俩人现下的姿势,又忍不住小幅度地挣了挣,窘然道:“王上,您来了也不出声。”

头顶响起他带着笑意的声音,“小齐难得睡得那么熟,若来的不是本王,岂非危险。”

那人垂眸不敢与他对视,耳根处一点殷红却昭示着主人的紧张,蹇宾听他悄声说道:“……王上不在,一个人读着读着,便有些乏了……”

这话说得七分小心,三分嗔怪,向来细心的蹇宾自然一下就听懂了话中深意,不由地怪自己今日忙起政事来忘了时辰,却更讶于齐之侃难得的一丝坦白,心里像裹上了一层蜜一般,于是忍着笑意装作不懂,拿过齐之侃方才读的书,“小齐在读什么,竟读到睡着。”

那是一本诗集,且均是些缠绵悱恻的情诗。

齐之侃被这样一问,本是染在耳根处的红登时蔓延开来,迅速爬上他的脸颊,“我…本想选一首写下来……”送与你。

话未说完,便被他自己停了下来,不过话已至此,心意对方业已了然,蹇宾这时余光一瞥,才注意到书桌上被压在好几本古籍下的那熟悉的字体。

他挑了挑眉,有些期待地将它抽出,齐之侃这才反应过来想阻止他的动作,已然来不及。

是与自己七分相像的字体,写着那首叹息着为何牛郎织女必要等到七夕之日才可相会的《辛未七夕》。

——由来碧落银河畔,可要金风玉露时。

 

既有碧落银河,又为何非要等到金风玉露?

 

 

读完良久,蹇宾都没有说话,齐之侃看着他的神色,忍不住出声试探,“王上?”

那人一怔,扭头深深地看向他,眼底闪烁着不知名的光,在瞳孔深处逐渐汇聚成一个光点,是他的模样,蹇宾搁下手中的纸张,长臂一展将他禁锢于怀中紧紧圈住,“小齐……”他的声音陡然哽咽了起来,“你可曾怪我?”

怀里的人这次没有挣扎,觉出蹇宾的不对劲,反而伸出手搂住他的腰,将自己埋首他颈间,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,“王上,你说,他们一年才见一次面,会如何的想念对方?”

蹇宾心知他真正想问的并不是这个,却只能借自己的感同身受来回答,“古人说‘从来最苦是相思’,我不过数月未见小齐,已是思出病来了……”

叹了口气,他想问,却无法问出口。

他可曾怪他,生来坐这九五之位;可曾怪他,将他带入明争暗斗的朝堂;可曾怪他,至他于九死一生的沙场;可曾怪他,要借他的手替他守住这天下?

他不知该如何问出口,可他太了解他的小将军,便是问出口了,也得不到他真正想听的答案。

 

却不想话音才落不多时,齐之侃便附于他耳边,声音虽低却字字清晰,“君心似我心。”

蹇宾心头大震,恍然间松开禁锢他的手,垂眸与他对视,那人目光清盈,似是裹挟着夏日里拂过林间带起阵阵暗香的风,让人身不由己陷于其中,他像是看穿了他心头所想,忽而微微笑起,“阿蹇,我不曾怪你任何。”顿了顿,他抬手触及他眉间,抚平那总爱蹙起的眉,继而叹道:“只是……此生唯有憾,不能与你坐看闲庭花落,云卷云舒。”

这才是,我最在意的。

 

君王一时无言,听他如此一番剖白,情深至此,自己却无法给出任何回应。

他归来的那个夜晚,那深埋于心间的懊恼与心疼,此时更是翻涌复起,叫嚣着要冲破心口,他阻也不是,露也不是。

他恍悟,他选这几句诗,只是想告诉他:我的私心也想与你放舟江湖,也想与你坐看云烟,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,然而我做不到,牛郎织女一年才得见一次,我与你不过数月相隔,不过此生无法如寻常人家,我理应满足了,所有的祈求,我都可以留给来生,再兑现。

 

思及此,他的目光触及那几句诗,心中大痛,几番挣扎不下,随即展平一张新纸,提笔运气,几下落成。

——除非死后当分散,不遣生前有别离。

 

齐之侃默念着,不及他反应,君王已搁笔,转身将他重新揽入怀中,唇上微凉的触觉轻轻贴上他的额头,他忍不住浑身一颤,反复细嚼那句诗,只觉酸涩瞬间盈满了鼻尖。

便听君王沉声道:“该写这句才对。”

这几个月里,蹇宾时常会想,其实他并不讨厌等待,等待,有时也是温柔且美好的事,因为终有一日,当他等到希冀中的结果之时,才会比任何人都懂得珍惜。

这个结果的来之不易。

 

故而无论是等待齐之侃的归来,还是等待两人共同期盼的那一日,他都不曾厌烦过。

 

不过……

他又笑着抬起他的下巴,四目相触,小将军呆呆地看向他,便听他道:“我的傻小齐,有些事,何必等到来生。”

 

我们不要叹息离别之苦,不要惋惜佳期之短,不要哀恸情词之伤。

我也想允你花下煎茶,允你竹林策马,允你窗前作画,允你青烟人家。

却正因为知晓自己难以承诺,才愈发希望自己能尽力做到哪怕一成。

 

 

【伍】

乞巧当夜

 

蹇宾负手站在齐之侃身后不远处,看着人在御园里忙了好一会儿,今夜的月光不似往常清冷,柔和地铺洒人间,他的小齐摆了一桌的供果和茶水,又添置了香炉和鲜花,告诉他此乃坊间拜织女的习俗,焚香祷告后即可将贡品吃下,以期织女为自己实现愿望。

蹇宾对这些节庆习俗自是不知晓,向来都是任由齐之侃摆弄好,自己便坐于一旁安静地听他讲。

俩人一番祷告后,蹇宾招来内侍,换了便衣拉着齐之侃从偏门出了王宫。

“如此良辰美景,小齐难道不想与我做一回寻常百姓?”

他屏退左右,只留了一个赶车的侍从,齐之侃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拉着上了马车,那人的手,从宽大的云袖中钻出,轻轻勾住自己的手指,继而一拉,将他的手收入掌心。

 

街市上比前几日还要热闹,乞巧果子的甜香溢满了街头巷尾,几户人家家中隐约传出斗巧的声音,一盏盏灯笼间映衬着人们藏着幸福的笑脸。

蹇宾方才想问齐之侃要不要尝尝这滋味迥异的甜食,却见那人走在自己前头,仰着脸对着一个小摊上的河灯发呆。

烛火在他沉静的眼底跳跃着翻起一丝丝涟漪,像是撒了一把会眨眼的星子一般惹人注目,呆了会儿他扭头看向蹇宾,许久未见的酒窝让那人一愣,干净得犹胜今夜月光的笑容浅浅地映在蹇宾眼里,他生得这样精致又美好,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了,白衣少年还是一如初见之时,无论几时都令他倾心。

他走过去从衣袖下勾住他的小指,温声道:“小齐选一个吧。”

那白皙的脸庞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嫣红,他的小将军撇过头留给他微微一笑,随即抬手毫不犹豫地取下一个做成并蒂莲样式的河灯,他想用双手捧着却被蹇宾勾着手指,那人也不顾他的窘境,拉着他便往河边走,小将军低着头跟在身后只觉得脸上似乎要烧起来。

身后的内侍极有眼力劲的快步上前付了钱给摊主,又转了几圈眼珠子,离两位主子远了些。

 

穿城而过的御河中已有了不少河灯,却见远处仍有不少正随着晚风悠悠飘来,想来今夜王城到处都是祈福的人,蹇宾拉着他寻了一处尚且还算空旷的地,看着齐之侃点燃花灯中的蜡烛,捧着它走近河水,送它入水时闭上眼不知许了什么愿。

蹇宾站在他身后施施然摇着折扇,这时才开口逗他,“小齐选这并蒂莲的花灯可有什么由头?”

齐大将军闻言不经露出一丝尴尬,站起身低着头也不看君王,这心思太过小家子气,大约与那人一身出尘的气质实在不合,可又是他藏在心底多年的情思,憋了半晌儿才轻声道:“阿蹇何必明知故问。”

这话说得怎么听都带着一丝嗔怪的意味,蹇宾忍不住朗声笑起来,抬手将他鬓边被风吹乱的几缕发丝整理到耳后。

手顺势向下划过他的衣袖,执起那人的手往桥头走。

他没有说出口的事想来他也明了,其实你也是我一生的心事。

桥上已站了不少人,抬头仰望着似乎触手可及却明明相距遥远的星河,那儿应已搭成一桥,不知分别了一年的有情人是否正互诉衷肠。

 

桥下两个白衣身影并肩而立,星移斗转,弹指经年,虽有憾,此生唯幸山河故人皆在也。

 

 

【陆】

既有心,何必等来生?

 

若那人是你,那么一生两人,三餐四季,便足矣。

 

 


—The End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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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了不开车,脑细胞死完了,依然觉得没改好......

emmm,靴靴各位大佬带我搞事。

祝大家七夕快乐,奶一波蒸煮福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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